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资荐隆祐皇后首七道场青词 宋 · 汪藻
 出处:全宋文卷三三九六、《五百家播芳大全文粹》卷七二
彤管载功,方纪关睢之化;
袆衣告复,忽虚长乐之朝。
顾游景之莫留,集哀悰而如割。
敢祈珍卫,俯降灵场,庶缘阴骘之仁,益广遐升之福。
隆祐皇后首七水陆道场疏 宋 · 汪藻
 出处:全宋文卷三三九六、《五百家播芳大全文粹》卷七七
慈壸兴灾,仙游厌代。
既徽音之永隔,非真实以畴依!
大行隆祐皇后伏愿顿悟三乘,坐超十地。
如明灯焰,千薪传而千处不穷;
若大海流,一滴入而一切无异。
證成佛果,敷祐邦图。
隆祐皇后二七道场疏 宋 · 汪藻
 出处:全宋文卷三三九六、《五百家播芳大全文粹》卷七七
慈闱弃养,永缠隙驷之哀;
仙驭升遐,俄阅亲蚕之候。
爰即椒涂之地,恭翻贝叶之文,凭仗胜因,增崇冥福。
东朝之积庆,契西竺之真筌。
吴姬十首 其九 唐 · 薛能
 押歌韵
冠剪黄绡帔紫罗,薄施铅粉画青娥。
因将素手誇纤巧,从此椒房宠更多。
竟宁铜雁足镫诗用厉樊谢韵三首寄六舟上人 其一 戊戌 清 · 何绍基
 出处:东洲草堂诗钞卷六
六舟上人为程木庵拓辑彝器文字,中有此镫,相传为建安镫也。六舟针剔毡印,字画朗朗,若器之新脱于型者。其文云:「竟宁元年,考工工护为内者造铜雁足镫,重三斤十二两。护武,啬夫霸,掾广汉,主右丞赏,守令尊,护工卒史不禁,省。」又一行云:「中宫内者第廿五,受内者。」按,班书《百官公卿表》,少府属官有「考工室」,又「中书谒者黄门、钩盾、尚方、御府、永巷、内者、宦者七官令丞」,皆属焉。武帝太初元年,更考工室为考工,是考工为少府之属。此器所称工护、啬夫、掾、主右丞、守令,又皆考工之属。武、霸、广汉、赏、尊、不禁,其人名也。《说文》:「护,救视也。」护有视义。工护,即监工矣。《表》惟县令、长之属有啬夫,职听讼、收赋税。其实各官属主出纳簿者,皆有啬夫。如《张释之传》「虎圈啬夫对禽兽簿」之类。此则考工之属也。《汉官仪》司徒司空等皆有掾。正曰「掾」,副曰「属」。公府掾至六百石,秩亦崇矣,而《表》不之及,殊不可解。《表》于各官属下,言掌某事。《续志》则或言掌,或言主。此主右丞者,主此工之右丞也。各官属有令丞,而见于两京器铭者,或先令后丞,或先丞后令,其职盖相等也。「令」称「守」者,如今署事表称「守京兆」「守少府」。《汉官仪》太常太祝之属,学事下有「守学事」也。「卒史」,不见于前后《表》《志》,而班书《儒林传》有内史、大行卒史郡太守卒史、郡国置百石卒史,是各官属俱有卒史也。行末「省」字,盖同相省。察「孝成鼎」「大官壶」「杜陵壶」,皆言省也。「内」者,本少府之属。《续志》云:「内者令一人,六百石。」又引本注曰:「掌中布张诸衣物。」中者,中宫。此中宫内者,正其职。若甘泉内者等,则置于别宫也。内者不主造器,故考工造之以受内者。《说文》:「受,相付也。从上下相付之。」「𠬪,授予也。从手受。」此云受内者,正相付之义。今专以承受为义,非古也。「第廿五」者,一范不仅造一器,故记其第目。两京于用器之微者,往往有此,以易于作伪,故谨之。木庵藏是器,余未悉其所自来。检厉樊榭《汉铜雁足镫歌为马半槎赋》者,注有释文,知此镫即半槎物,而流转至于木庵也。樊榭释文「考工工」三字缺。此三字不当渻,故知缺也。「三」误「四」,「尊」误「麋」,「卒」误「衣」,「省」误「首」,「中」误「山」,因将「首山」二字连读,又误中之误。固由当日考索之疏,抑以见拓本不能明婳也。雁足镫见于薛氏款识者二:一黄龙元年,一永始四年。见于阮师相款识者二:一建昭三年,一永元二年。建昭镫又详箸于王氏《金石萃编》、翁氏《两京金石记》、张氏《金石契》。独此器虽有樊榭之释文并诗,而讹谬已甚。翁氏始为箸录,而「元年」「令」「赏」等字俱缺,今乃收遁證讹,诚吉金中一大快幸也。六舟深自矜喜,属陈月波作《剔镫图》,缩己像于盘底之间,作握针剔剥之状,邮寄京师,索同人题记。又别作一幅见贻。余既为考證如右,复次樊榭韵,得诗三首。
长安帝都势逦迤,未央宫阙云雨垂。
孝元皇帝材艺奇,娲瑟籀书节度釐。
崇尚儒术敦书诗,长杨射熊矗闬楣,行幸屡至甘泉祠。
此镫当日随所携,长丽光耀神来时。
漏深弦静朗经帷,娥娙迭伺金釭期。
南山为炷海水脂,照君万岁老不衰。
王樯濯濯仙圃,边风忽来砭玉肌。
留犁(匕。)径路(刀。)驰胡儿,或赐此镫从媵之。
雁足传书空系丝,穹庐一穗细若锥。
是春呼韩禀朝令,特赐阏氏靖边竟,改元纪功忘厥儆。
讵意誇华损天性,悲哉渭陵宇净是春呼韩单于来朝。诏改元「竟宁」,因赐掖庭王樯为单于阏氏,帝于五月晏驾。见《本纪》。)
旁诹物始佐谭柄,镫为豆跗注从郑。
代烛之始难稽评,欲访通人聊发咏。
皇后贺太皇太后 南宋 · 曹彦约
 出处:全宋文卷六六五○、《昌谷集》卷四
三朝寿母,垂训重闱;
一代宸仪,造端六礼。
神民协望,龟筮告祥。
臣伏以裕陵之建中宫,实由慈圣;
元祐之听内职,盖本宣仁
既已诒厥孙谋,用能绳其祖武。
于皇我宋,卓冠前朝。
恭惟太皇太后殿下德协舜华,徽音周雅。
谓衣裳之治,先正人伦;
江汉之风,并行王化。
定名椒掖,增重萝图。
假守藩方,阻陪班贺。
但想鹓鸾之列,不胜蝼蚁之情。
送人乘意大利皇后巨舰赴欧洲 清末至民国 · 杨圻
五言律诗 押尤韵 出处:江山万里楼诗钞集外诗
楼船三百丈,船上亦登楼。
落日山争出,寒潮水乱流。
北来犹共海,南去已无舟。
万里随樯燕,依人自可愁。
懿节皇后谥册文绍兴十二年六月 北宋 · 王次翁
 出处:全宋文卷三三四六、《中兴礼书》卷二七八
皇帝若曰:内外正者天地之大义,教化明者风俗之大原。
其生也荣,必严名号以崇之;
其死也哀,必显声称以褒之。
斯万世不易之礼,而百王共守之规。
虽在艰难,敢违典故!
大行皇后邢氏,温良之性,谨淑之姿,诞降华宗,作嫔朱邸。
有《葛覃》之恭俭,有《卷耳》之忧勤,有《关雎》进贤之心,有《兔罝》好德之化。
洽之阳、渭之涘,显为阀阅之光;
沼之沚、涧之滨,虔恭祭祀之职。
固可以母仪四海,而妇承九祧矣。
褕狄未施,翟车从狩。
髣髴玉衣之瑞,注想平生;
契阔金屋之恩,未谐素志。
载惟菲德,嗣守丕基。
汉宣求剑之情,每怀旧念;
然《周雅》造舟之咏,尚阻新仪。
此所以寤寐展转,望吾良佐而不能忘也。
兹者大邦修好,和议告成,庶迎騩驭之还,安飨椒房之奉。
主张阴教,似续徽音。
涂山,如沩汭,如嫄如姒,如娀如莘。
于以厚人伦,于以固邦本,以示天地之大义,以恢风俗之大原,岂特耀一时而荣九嫔哉!
天固难谌,事靡前料。
彫面鹥总,方俟南归;
疏璧驵圭,遽惊北讣。
闻问失措,茹痛何言。
朕孝于事亲,欲同侍慈宁之温凊;
尔超然遗世,乃遽追显肃仙游
象服具存,音容永閟。
六宫子慕,难忘逮下之仁;
四德星昭,可复饰终之典。
今遣太傅秦桧谥曰懿节皇后
精爽不昧,肸蚃可凭。
风闭长秋,犹想当时之辅佐;
芳流彤管,永赠奕世之光华。
呜呼哀哉!
显肃皇后哀册文绍兴十二年九月 北宋 · 王次翁
 出处:全宋文卷三三四六、《中兴礼书》卷二四五
维建炎四年岁次庚戌九月庚子朔五日甲辰宁德皇后崩于五国城
绍兴七年九月庚申朔五日甲子,上尊谥曰显肃皇后
绍兴十二年十月庚申朔七日丙寅,迁座于永固陵攒宫,从变礼也。
嗣皇帝圣孝格天,追慕罔既,礼饰厚终,哀荣备至。
复命迩臣,铺张往事,寓歌《薤露》,以写哀思。
其词曰:乾健坤承,日照月俪。
坤月之祥,应时内治。
郑司徒启封受氏。
荥泽之阳,寿星之次。
原性之本,实姬之裔,历汉及唐,世济其美。
三祖七房,益昌而炽
宋以火兴,实周之对。
列圣临御,天作之配。
岂无莘宗,姬姓是最。
坤柔月彩,庆阀钟瑞。
诞降嘉德,伣天之妹。
曰嫔于京,辅佐丹扆。
逮下之仁,躬俭之懿。
忧在进贤,而无险诐。
阴教是孚,徽音亦嗣。
比迹涂山,追踪沩汭。
固已超越,姜嫄妊姒。
昔在文考,久御神器。
心疲万机,思托思寄。
乃眷东宫,曰吾有子。
社稷宗庙,克绍克继。
后实赞之,而成内禅之志。
龙德宁德,两宫对峙,飨天下养,释天下累,无伦无斁,至富至贵。
否泰有极,或反其类。
时运之艰,百六之会,翟车褕狄,从狩万里。
衣有浣濯,饰屏珠翠,险阻艰难,尝之既备。
侍我文考,愈寅愈畏。
谓宜遐寿,万有千岁。
昊天不吊,事惊意外。
坤并乾坼,月随日逝。
文考神灵,脱屣尘世,后亦从之,乘云御气。
挥斥八极,裒福集祉,阴相中兴,是基是址。
永永绵绵,歆飨庙祀
皇帝孝思,守文继体。
惟窀惟穸,一谨于礼。
呜呼哀哉!
洛水烟昏,崧岳云翳。
祖宗在天,园陵耸地。
如何归祔,道涂荆屺。
礼有从权,随时之义。
呜呼哀哉!
稽山巍巍,浙江沵沵,峰峦之秀,龙虎之势。
宅兆之安,吉协灶筮。
攒而未封,从权之制。
呜呼哀哉!
龙輴雾骖,羽翣封厉。
六宫子慕,雨零其涕。
音容如存,象服永閟。
惟有懿范,光昭彤史
呜呼哀哉!
加谥追尊改主重题议 唐 · 杨发
 出处:全唐文卷七百五十九
臣等伏寻旧典。栗主升祔之后。
在礼无改造之文。亦无重加尊谥改题神主之例
求之旷古。夐无其文。
周加太王王季文王之谥。但以德合王周。
遂加王号。未闻改谥易主
且文物大备。礼法可称。
最在两汉。并无其事。
光武中兴都洛阳。遣大司马邓禹入关。
奉高祖以下十一帝后神主。祔洛阳宗庙。
盖神主不合新造故也。自魏晋迄于周隋。
虽代有放恣之君。亦有知礼讲学之士。
不闻加谥追尊。改主重题。
书之史策。可以覆视。
今议者惟引东晋重造郑太后神主事为證。伏以郑太后琅琊王妃。
薨后已祔琅琊邸庙。其后母以子贵。
将升祔太庙。贺循请重造新主。
改题皇后之号。备礼告祔。
当时用之。伏以诸侯庙主。
与天子庙主。长短不同。
若以王妃八寸之主。上配至极。
礼似不同。时谄神贪君之私。
用此谬礼。改造神主。
比量晋事。义绝非宜。
宣懿穆宗之后。实武宗之母。
母以子之贵。已祔别庙。
正为得礼。飨荐无亏。
今若从祀至尊。题主称为太后
因子正得其宜。今若别造新主。
题去太字。即是穆宗上仙之后。
臣下追致作殡之礼。渎乱正经。
实惊有识。臣当时并列朝行。
实知谬戾。以汉律擅论宗庙者。
以大不敬论。又其时无诏下议。
默塞不敢出言。今又欲重用东晋谬礼。
秽媟圣朝大典。猥蒙下问。
敢不尽言。臣谨按国朝前例。
甚有明文。武德元年五月
备法驾于长安通义里旧庙。奉迎宣简公懿王景皇帝神主。
升祔太庙。既言于旧庙奉迎。
足明必奉旧主。其加谥追尊之礼
自古本无其事。自则天太后摄政之后累有之。
自此之后。数用其礼。
历检国史。并无改造重题之文。
若故事有之。无不书于简册。
臣等愚见。宜但告新谥于庙
而止其重题改造之文。开元初
太常卿韦绦高宗武后神主云天后圣帝武氏。奏请削去天后圣帝之号。
别题云则天顺圣皇后武氏。诏从之。
即不知其时削旧题耶。重造主耶。
亦不知用何代典礼。礼之疑者。
决在宸衷。以臣所见。
但以新谥宝册告陵庙。正得其宜。
改造重题。恐乖礼意。
鬻子(案《汉志》道家《鬻子》二十一篇,小说家《鬻熊说》一篇,《隋志》仅道家一卷,《意林》一卷六篇。今本逢行圭注十四篇,以《群书治要》校之,实三篇见存。不录,录其佚文。) 其十四 西周 · 鬻熊
 出处:全上古三代文卷九
武王率兵车以伐纣,虎旅百万,陈于商郊,起自黄鸟,讫于赤斧,走如疾风,声如振霆,三军之士,靡不失色。
武王乃命太公把旄以麾之,军反走(《文选。任彦升宣德皇后令》注,《史孝山师颂》注,《范蔚宗光武纪赞》注,《御览》三百一)
应诏言灾异疏淳祐六年 南宋 · 牟子才
 出处:全宋文卷七六九八、《历代名臣奏议》卷三一○、《宋代蜀文辑存》卷八九
臣伏睹淳祐五年十二月二十六日诏书,以六年正月辛卯朔太阳交蚀,应中外百职及学校、草茅之士,悉令指陈得失,凡可以消弭咎眚,导迎善气,各悉心以告者。
臣猥以虚庸,蒙恩丞郡,诏旨所及,敢不罄竭其愚忠?
陛下自临莅以来,德泽屡下,和气充塞,四海九州,罔不丰稔,天心人意,若合符节,固宜乖气异象消伏不作。
乃月正元日,日食辛卯,咎徵之来,其异如此。
岁在丙午,则古今之否运也。
时方孟春则阳气之始施也。
月纪建寅则阳爻之交泰也。
三朝,则受朔之元辰也。
而日月交蚀于方晡之时。
以一日言之,日为阳,夜为阴;
以四方言之,东南为阳,西北为阴;
以人事推之,君为阳,臣为阴,夫为阳,妇为阴,德为阳,兵为阴,君子为阳,小人为阴。
今支干会于南离之方,其蚀在申,其缠在女,此臣亢乎君、妇敌乎夫、小人加君子之徵也。
而尊者尤恶之。
臣尝读史,至汉之季世,见其灾异狎至,未尝不痛恨于一时之诸君也。
正月己酉朔,日有食之,成帝元延元年也。
是岁禄去公室,政在元舅,王凤大司马大将军尚书事,崇、谭、音、商相继为政,其气焰足以蔽蒙三光。
日之所为蚀者,此也。
谷永大儒,涉三七之节纪,直百六之灾阨,乘三难之际会,目睹巨异,意必有殊尤绝异之论,警动上心,以杀其势。
今观其疏,不过曰皇后贵妾专宠也,不过曰中黄门后庭骄恣狂悖也,又不过曰北宫苑囿将有夏、崔之乱也,诸夏下土将有樊、苏之变也。
其言迂缓不切,有所附会,而于窃权之王氏,乃无一言及之。
史臣书曰「专攻上身」,盖讥之也。
正月辛丑朔,日有食之,哀帝元寿元年也。
是时傅商、郑业以外亲忝封邑,孙宠、息夫躬以奸辩宠侯封,董贤以令色谀言蒙赐予,五侯骄蹇,权震内外,其烜赫足以掩翳阳刚。
日之所为蚀者,此也。
鲍宣儒生,当父亏明、母震动、子讹言之时,目睹大异,忠愤所激,思欲一吐胸中之郁抑,以救当时之失。
今考其书,曰深内自责,避正殿也,曰举直言,求过失也,曰罢退外亲及旁仄素餐之人也,曰何武、师丹、孔光、彭可大委任也。
其言鲠亮明切,无所顾忌,而于贵幸之董贤深嫉焉。
史臣赞曰「守死善道」,盖嘉之也。
夫灾由天降,变不虚生。
成、哀,汉季世之君也,故当时封章、后世录实,语多及于灾异。
盖谓其睹灾异而不戒,是以为汉季世之君也。
今日咎异之来,则与汉季世之君相符矣。
政事之失,则与汉季世之君无异矣。
女宠之盛,则与汉季世之君髣髴矣。
权奸接迹,党与骈肩,则视汉季世之君有加矣。
而陛下遇灾而惧,引咎责己,导谏敷恩,则岂肯甘心于汉季世二君之下风哉。
嘉熙间待罪史馆,与闻讨论之事,尝因轮对,以大臣不公不和六事为陛下告。
陛下不以臣卑鄙,亟赐俞奖。
是陛下待微臣之恩深且厚也。
有君如此,谁忍负之?
世傥有重于言,以讳为解,兹为自诬,且诬吾君。
皇天后土,昭布森列,臣罪莫逃。
幸因明诏之及,列为十二条以献。
陛下心志所期,不敢妄自菲薄,效谷永阿媚时好,以羞当世之士。
惟深思熟虑,空臆尽言,得从鲍宣游于地下,则愚臣之愿也。
其一曰一敬心以澄治原。
心者,天也。
上古圣人继天立极,惟用力于性命之原,以酬酢天下之万变。
「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惟精惟一,允执厥中」者,尧之所以授舜,舜之所以授禹也。
发于声色臭味之气者,人心也。
根于仁义礼智之性者,道心也。
平居暇日庄敬自持,察一念之所从起,求所以治之,则清明纯一,无少间断。
以之对越天地者此心也,以之钦承祖宗者此心也,以之临朝见群臣者此心也,以之经筵对儒生者此心也,以之接嫔御貂珰者亦此心也。
所遇虽不同,而所以为敬者未尝不一也。
平居暇日,矜肆诞忽,不能察一念之所从起,求所以治之,则胶扰纷杂,物欲滋长,接嫔御貂珰之时不能如经筵对儒生之时矣,经筵对儒生之时不能如临朝见群臣之时矣,临朝见群臣之时又不能如对天地、见祖宗之时矣。
所接既异,而所以为敬亦随而转移也。
此无他,敬肆之分也。
汉元帝临朝之暇,亲近儒生,可谓敬矣。
及退而处宫庭,则鼓琴瑟、吹洞箫自度曲,已为侍中所窥。
此敬肆之见于一日者也。
唐玄宗即位之初,延礼文儒,可谓勤矣。
天宝末年,溺于燕安,女子小人内外交煽,旋为开元之累。
此敬肆之见于终身者也。
方二君之耽乐也,自谓深宫之中,世无得而知者,故自肆而不反。
不知宫庭屋漏,显如日月之照临;
女子宦官,凛如蛇虺之在侧,未有隐而不彰,久而不变者也。
陛下性资超卓,学问缉熙,固非汉唐二君所跂及。
然对越钦承之时如此,而宫闱燕閒之时则如彼也;
临朝亲儒之时如此,而嫔御媟狎之时则又如彼也。
发之于心术念虑之微,而形之于四方万里之远。
臣愿陛下念祖宗创业之艰,思一身之关系甚重,监二君燕安之失,退朝无事,延访名儒,夜直禁中,不时召对。
貂珰之干请者却之,嫔妃之御见者疏之,使纷华盛丽不足以为吾之惑,奇技淫巧不足以为吾之害,则中外一致,旦夕一心,终始一节。
陛下所谓犹有愧者,将仰不愧而俯不怍矣,天怒宁有不回者乎?
其二曰清政本以重相权。
臣闻冢宰者,首六卿而统百官,天子之相也。
冢宰无职,六卿则分职矣。
冢宰论道,六卿则行道矣。
六卿异曹,百官异职,管摄之使皆归于一,非宰相事耶?
所以管摄之者,非每事而控制之也。
自百而归之六,自六而归之一,所操者至简也。
国朝仿周制,改仆射丞相,而沿唐旧制。
宰相下侵六曹之职,而三省始多事。
检正都司之置,而三省愈多事。
合二者而六曹轻矣。
且以吏、户两曹言之。
吏部掌天下之选事也,而部阙尽归于堂,堂阙不下于部,参选者不之吏部而之省府,日力困于应酬,工夫困于位置。
国家大事姑置不问,而周旋亲故,酬酢人情之念憧憧往来,未免少分经体赞元之功,铨曹要地,反成虚设。
吏部之权轻,尚书之职废,而中书之务所以不清也。
户部司天下之财赋者也,然国用房盐之财,斡于宰相而不斡于户部,朝廷之上,所商者盐筴,所括者田契,所问者钱谷,甚非古人置相之义。
呜呼!
版曹所掌,朝廷之财也,国用所掌,亦朝廷之财也。
均为朝廷之财,何至自相区别,困于多事耶?
户部之权轻,尚书之职废,而中书之务所以不清也。
其他四曹,大抵皆尔。
推原所自,非始于开禧嘉定间耶?
然近岁中书之务愈致纷杂而不清者,则惟宰相之故也。
前日之相,机智足以济其奸雄,而处心积虑,专以收揽事权、张大声势为能事,往往下行六曹之细务,或遗天下之大机。
检正都司颇多觇伺相意,模棱两端,以听所择。
其或禀承面命,犹云合与不合送部勘当。
万一事有可行,亦云有似此的例。
部中不敢明白指定,宰旅不敢订说必行。
是以近者累月,远者年岁,率多迂回,故作阻难,而中书之务如猬毛之纷矣。
近日之相精神不足以牢笼机务,而心之所存,亦欲自作聪明,独运谟略。
意或未顺,则托病以济之。
事或未周,则拱默以须之。
经旬动月,历岁跨年,不能裁决一事。
监司帅守则类多摄官侍从论思则亦皆旷职。
极而至于国家急务、守禦大计,一切付之浮沉诞谩之场。
检正都司往往徒自怅叹,虽欲启拟,厥道无繇。
于是滞事猥多,而中书之务如治丝而棼之矣。
此日之所为蚀也。
欲弭天变,其惟清中书之务乎。
然臣所谓清者,非直付之于无所事也。
六卿各率其六十之属,以倡九州之牧。
所谓送部勘当者,则令据事指定,不必缭绕,更听朝廷指挥
检正都司各赞其长,以检柅三省之务。
所谓欲笔者,不必逢迎相意,多为沮格之辞。
宰相者总其枢机于上,勿自眩其志而忘要道之执,勿徒详于小而遗远大之计。
体统正而内外各得其职,规模远而大小各得其宜,则自天官以下,无非宰相之事,而弊倖去矣。
天怒其有不回者乎?
其三曰别邪正以清流品。
致治之要,在于辨群臣之邪正。
二者常不相容,君子指小人为邪,小人指君子为邪。
自昔尧舜,已有知人之难,而孔子亦有听言观行之戒,则辨之诚难矣。
陛下自临御以来以至于今,国论凡几变矣,进贤退不肖,不知其几矣。
然比年以来,混淆而不知区别之方,冗杂而不见纯一之效,阴阳之證莫辨,是非之心不明。
以为众贤萃耶,则位文昌者屡辞旌聘之招,班从橐者不愿旌麾之拥。
或扼于干方,或扼于秉麾,或扼于閒散,或扼于倅贰,或扼于小官,皆贤者也。
以为任用当耶,则琐碎戚畹,或玷节阃,骄豪贵阀,或参畿辅。
心权奸者阴肆含沙,迹贵幸者显媒人爵。
或倚赖属籍之近,翱翔半刺而贻害于一州;
或夤缘邸第之亲,侵夺民产而流毒于数路。
或观觇窥伺,或模棱含糊,或反覆变诈,皆庸人也。
甚至恶毒流行,善类沦没。
五年正月谏臣死,而昔日之谏臣自若也。
五月丞相死,而昔日之丞相自若也。
六月给舍死,而昔日之给舍自若也。
自谏臣之死也,而伏蒲论事之地几鉴之亡矣。
丞相之亡也,而论道经邦之地几栋之挠矣。
给舍之死也,而涂归缴驳之地几玉之燬矣。
呜呼!
司马光、邹浩、陈瓘、刘安世诸贤人沦亡殆尽无遗,中原之祸起。
君子之消,小人之长,而世道之屯厄常随之,其所关系盖不轻如此。
此日之所为蚀也。
然则欲天怒者,其有大于别贤否乎?
臣观陛下清其天君,持其定见,以为进退人才之本。
有才矣,必参以德而用之,不可徒取其才也。
有德矣,必观其行事而用之,不可徒取其德也。
才有刚柔,必柔济刚,刚济柔,而后无偏弊。
才有长短,必取其长,舍其短,而后无弃材。
使凡得罪名教之人不足以惑陛下清明之听,诡谲变诈之士不足以挠陛下坚凝之心,则贤否别矣。
天怒其有不回者乎?
其四曰罢女谒以肃宫闱
女子之祸于人也甚矣。
古今淫泆之主,溺于衽席之爱,自谓穷天下之乐不足以喻其适,而不知祸胎乱萌已伏于闺阃之中。
陛下仪刑家人,中宫上俪宸极,可谓无险诐干谒之私矣。
然嫔妃矜宠,眩惑聪明,女觋恃权,交通关节,无藉之权奸主之以安其身,亡耻之士大夫主之以媒其进,无赖之党与主之以张其势,金钱贿赂,飞越中都,馈献苞苴,直通中禁,遂使外人指某事内土库输送矣,某事白鹤观脩造矣。
禁卫所以备不虞也,一男子之妄,有所凭藉,则通行而无碍。
或以陛下燕閒之嚬笑泄于外,则虽昌言而不以为怪;
或以女觋诡秘之踪迹泄于内,则虽微词而必致于辟。
大臣不敢遏绝而敢逢迎,不敢正救而敢鼓舞,乌得谓之无罪?
此日之所为蚀也。
天怒,其有大于罢女谒之干请乎?
臣愿陛下以社稷为念,谨宫掖出入之防,严非类混淆之禁,使伺间而干进者恐怖而不敢前,乘机而侥觊者退缩而不敢进。
宫省既清,浮言自息。
天怒其有不回者乎?
其五曰斥权奸以绝祸本。
人君所恃以立国者,人材而已。
然自古奸臣欲盗其君之国,非挟宫闱之助,合左右之交,则不能独为。
寒浞之相羿也,行媚于内而施赂于外。
王莽之相汉也,媚事太后,下至旁侧长御,内外盘结,无一发其奸者,然后可以愚弄上下而甘心焉。
自昔权奸篡人之国,非专兵甲之柄,拥财利之权,则不能以为。
曹操之辅汉,以讨贼为辞,而拥兵自卫。
杨国忠之相唐,身调兵食而任其恶。
兵财既专,权势益重,然后可以劫取神器而恣意焉。
是举也,前日之相实似之。
自古大臣欲专其国,非以朋党之论陷害正人,则不能以自专。
故弘、恭以萧望之为党而杀望之李宗闵李德裕为党而疏德裕
自昔小人欲固其宠位,非窥伺迎合,厚自封植,则不能以有为。
李林甫口蜜腹剑,蔽欺聪明,善养君欲。
李义笑中有刀,诸子卖官市狱,门如沸汤。
是举也,近日之相实似之。
前日之相以公议之所不容,屈伏海滨,阳致其仕而阴赂宠倖,为他日复用之阶;
阳处块苫而阴结宫府,为他日窃权之地。
近日之相以不智不勇之身而横塞要涂,以钟鸣漏尽之资而控抟富贵,阳为病倦而阴张虚气,以示其据鞍矍铄之能;
阳为推毂而阴怀疑心,以遂其从旁下石之计。
天下之人皆知,而陛下独堕其计中而不知,则其蒙蔽必有甚工且密者。
此日之所为蚀也。
天怒,其有大于斥权奸乎?
今权奸斥矣,而根苗犹未绝也。
臣愿陛下昭大智以烛天下之微,奋大勇以决天下之事,勿以儒效为迂阔,而复思小人之有才;
勿以直道为咈逆,而复善旧人之多智,使交结左右者其计不得行,而徘徊讲筵者其谮不得逞,如是则朝廷清明,祸本杜绝,而中外大小之臣坚一心,以事陛下,而无复后忧矣。
天怒其有不回者乎?
其六曰通言路以来敢言。
昔者圣人之制治也,设敢谏之鼓,立诽谤之木,近臣进规,大夫进谋,公卿纳诲,瞽史垂教,庶人议,刍荛询,耆艾脩之,而后王斟酌焉。
逮及我朝,宰辅之宣召则有言,侍从之论思则有言,进故事则有言,翰苑之夜对则有言,二史之直前则有言,群臣之内引则有言,百官之轮对则有言,监司帅守之见辞则有言。
以至三馆之囊封,小臣之特引,臣民之扣匦,三学之伏阙,外臣之附驿,京局之发马递铺,则又皆有言。
比年以来,为大臣者背公营私,崇恶骋怨,惟恐人之议己,思欲以钳天下之舌,告讦察伺,无所不至。
不肖,咸谓言出于口,祸及其身,往往畏避谨嘿,自同寒蝉。
甚至自隔对班,不肯有言。
藉令有言,又皆掇拾细故,徒应故事,不足以裨主听而慰人望也。
时政之阙失,生民之弊病,赏罚之僭滥,狱讼之冤抑,疆事之危急,率皆壅于上闻。
其间岂无尽忠协谋,存爱君之心,负济时之略,明于国家之大体,通于人事之古今者?
徒以防禁之厉,隔绝之严,虽有言不得上达也。
陛下更化以来,宰执有条对,经筵有密启,三学草茅有清议,可谓言路不壅塞矣。
然而议论徒多,施行绝少;
调护弥缝之意重,而决裂奋迅之意轻;
壅遏沮坏之道胜,而施设云为之道微。
天子曰某言常谈也,某事常事也,宰相曰某言过当也,某事风闻也。
导人使谏而拒谏弥深,下诏求言而讳言滋甚。
言者听其自言,未尝以不当于事为忤;
行者听其自行,未尝以不合于言为拘。
遂使至当之言,徒为无益之具,咎异沓至,其必由斯。
今求言之意非不美矣,然昔者所进,未之能行,今而有求,又恐非实,其于言路之通塞,关系匪轻。
臣愚愿陛下当谋谟并进之时,留神省览,宣付大臣,俾之分阅,擢其可用,显奏施行。
勿以忌讳为拘,则忠臣出;
勿以文采为尚,则至计行。
勿以与庙堂异议而去之,则谋谟皆合于公论,而陛下诚于听言之意暴白于天下矣。
天怒其有不回者乎?
其七曰明风宪以肃纪纲。
给舍台谏,国家之元气也。
元气充则四肢实而寿命长,元气亏则四肢竭而寿命短,其可畏也。
乃者权臣柄国,专用私人,方其权之未固,则一时声望之士不为所嗾者,率排斥而无遗,及其权之既固,则一时修饰之士意向小异者,即击去而不贷。
情有未通,则倚腹心以示意向,而腹心者因得以行其私。
事或未悉,则假简椠以导委曲,而简椠亦有时而漏露。
仁人君子误污丹书,无辜之民或遭簿录。
循至于今,未及湔祓。
虽以诏令之恳切,不免画饼之疗饥。
是信任诚误矣。
然今日之台谏,敢于排奸雄而论宰相给舍敢于缴权倖而拂贵游,监司帅守敢于抨戚里而排勋阅,虽使祖宗盛时,亦不过如此。
陛下以祖宗为法,则当施行其言,以养其敢言之气。
今以所闻参之,则言者愈激而听者愈缓,论者愈多而行者愈寡,乃有大不然者。
古者言及乘舆,则天子改容。
今封章束阁,半堕渺茫,天使沓来,徒劳宣谕矣。
古者论及庙堂,则宰相待罪。
今议政事则敢于争辩,去人才则旋即录用矣。
古者论及左右,则贵戚敛手。
外台逐之而宰相收之,台谏谁何之而陛下调护之,不以除授为非,不以弹击为是,而戚畹愈无忌惮矣。
吾君吾相,何示天下以不广如此耶?
夫言者之尽言,非为一身计也。
向也为权奸之所嗾,虽咈陛下之意,而陛下不敢不行,今也为大臣之所恶,虽合陛下之意,而陛下亦不敢遽行。
是陛下之畏宰相,无间于初终,而宰相之玩台谏,亦无异于今昔矣。
此咎异之来,有甚于昔也。
陛下而以风宪为念,则凡给舍台谏之有言,皆当见之施行,以示公天下之心。
勿以专攻上身为常事,而不加修省
勿以论及大臣为沽名,而委曲回护;
勿以事关贵戚为讦直,而缓于施行,则风宪明而纪纲肃矣。
天怒其有不回者乎?
其八曰宽繇役以收人心。
夫民心得然后可以固邦本,邦本固然后可以保天下。
人君所以奄有神器,传之无穷者,岂有他哉,知爱民而已。
恭惟国家祖宗德泽至深至厚,累圣相继,莫不以爱民为本。
陛下嗣守丕图,亦莫不以爱民为先务,下宽大之诏,敷旷荡之泽,所以奉承祖宗爱养元元之意,可谓切至。
然自用兵以来,狝薙而斲丧之者,非可以一端尽矣。
春冬钞袭而困三边之民,清野徒治而困两淮之民,浮盐和籴而困江浙之民,盐丁出没而困闽广之民,军用需索而困荆湖之民,敌溃迭作而困川蜀之民,盗贼横行而困沿海之民。
加以贪夫暴吏不体上意,侵渔蠹蚀,靡所不至。
血其齿牙,以民为牺牲;
增和籴之入,以供羡馀
取田租之赢,以丰囊橐;
假挨究之名,以增赋敛;
严榷酤之令,以伐和气;
长告讦之风,以供估籍;
派摊赖之目,以偿逋欠;
厚军需之储,以肆科抑。
旱魃为虐,则缩检踏之数,吝于蠲租;
水灾掩至,则沽抄劄之名,而讱于发廪。
索绵帛于方桑蚕之候,追米斛于未秋收以前。
拘监未已,械系随之。
急刻未已,刑狱随之。
号令严峻而必行,奸胥夤缘而为利。
苞苴既厚,宠赂又滋,以贪婪之心,行暴横之政,以星火之令,速疲残之民。
馀息之民,仅仅如缕,而笞箠缧系,殆无虚时。
愁叹之声,闾里相接,强悍者散为攘窃,懦愞者倏致流离。
重以饥寒,朝不谋夕。
呜呼!
上天何用更生此,使为旱魃,以隔陛下之雨露,使为蟊贼,以食生民之根叶?
此而不除,陛下之赤子未得安枕而卧也,岂曰国家固民以宁邦本之本指哉?
此灾异之所以来也。
陛下而以爱民为心,则宜申饬有司,凡中外蠹国害民之政,一切除去,凡弓张未弛之政,一切罢行。
勿以民怨为可忽,勿以民力为可穷,深究祖宗被螫断手足以全大体之,时取其无状者一二人,中出手笔,特行处分,使如雷霆,忽然在其侧,且使天下皆知诚出圣意之所丁宁,不以诏令为虚文,则实惠及民,有可以为祈天永命之地矣。
天怒其有不回者乎?
其九曰劳还役以一士心。
古者戍役,两期而还。
其出戍之时,则采薇以食而念归期之远也。
然所以使我舍室家而不遑启处,载饥渴而至于伤悲者,非上之人固为是以苦我,直以有所不得已而然耳。
故出师则歌《采薇》以勉之,其还归则歌《出车》、《杕杜》以劳之。
先王盖以己之心为人之心,故能曲尽其情,使民忘其死,以忠其上也。
先儒程颐谓毒民不由其上,则人怀敌忾之心是也。
我国家自有敌难,兵不解甲者垂二十年矣。
始也宿师于襄汉,今襄汉入于敌,而退守荆湖之北矣。
始也宿师于三关,今三关入于敌,而退守堂奥之地矣。
始也羁縻宜邕,今宜邕警于敌,而严守桂林之地矣。
始也聚兵山东,今山东归于敌,而分涟水海道之地矣。
敌人无岁而不入,则边备无岁而不严。
边备无岁而不严,则中国无岁而不劳。
吾之所以待之者,固不可以数入为常而怠于戍守,亦不可以久戍为劳而忘于抚循也。
今上而朝廷,下而将帅,以敌为常矣,以敌为技止此矣。
夫以敌为常,则玩心生;
以敌为技止此,则忽心生。
合玩与忽,而暇以戍役为劳苦乎?
故边鄙之间,有功而上不见知,有劳而下不知恤,此灾异之所以来也。
陛下而有意乎此,则宜申饬有司,严戒将帅,察其劳苦忧伤之情,悯其贫窭凄凉之实,番休以时,役使有则,勿以微劳为不足念,而有功必赏;
勿以小校为不足问,而有忧必恤,则竭力效死而无还心矣。
天怒其有不回者乎?
其十曰谨刑罚以召和气。
舜之命官,先播谷以敷教,而后极于刑。
盖有以益其民之身,又有以善其民之心。
不获已制刑焉,而刑之所施,又必察其情,当其罪,是亦惟刑之恤之意也。
《周官》大司徒以八刑纠民在三物以教之后,而其所纠有不孝、不睦、不姻、不弟、不任、不恤、造言、乱民而已。
所谓刑者,祗所以教之也。
其仁爱忠厚之至,上自有虞成康之世,刑措不用,几四十年。
此所谓置天下于仁义者也。
今之任廷尉者,不以人命为心,司天牧者,不以民庸为念,为士师者,不以弼教为事,是其心术念虑匪惟货惟内,则讫富讫威也。
匪指道以明,则鍜鍊以成也。
游辞两造而遁情,析律二端而舞巧。
或上下以知术相驭,或彼此以文法相
锥刀之末而尽争,犴狴之淹而弗悔。
民无所措其手足,国无所庇其本根。
闻明五刑矣,未闻正四凶之罪以服天下也。
闻黜四赃矣,未闻刑不孝之人以励风俗也。
上之人不以善道待天下,故风化所被,刑狱滋章,一岁之内,子弟杀父兄者十之二三,妻杀夫者十之四五,幼淩长者十之六七,下淩上者十之八九。
人道绝灭,天理不容。
怨毒充盈,上干和气,刑狱滥矣,日何为而不蚀乎?
臣愿陛下以尧舜为心,以成周为法,罔兼庶狱,明清单辞,道上之德意志虑而达之民,悉民之险阻艰难而复其上,春生秋杀,一出无心,刑后德先,哀矜勿喜。
如是则泰和之风、忠厚之俗沉涵渐渍,入人之深,而天怒可矣。
其十一曰广仁恩以安遗黎。
外患之祸,自古有之,祸患之烈,未有如今日也。
曩者蜀首被害,淮襄次之。
今又转而南侵,且惊尘游骑,遍于东西南北之境矣。
夷城削险,糜烂生民,无贵无贱,骈首就戮。
荒烟冻雨,冥漠无归,结为妖氛,激为厉气,沉为滞魄,散为游魂,往往鬼哭天阴,则闻此死者之衔冤也。
摧残馀黎,幸免屠戮,窜伏山谷,奔走道涂,流澌既竭,生理复空,蒙袂辑屦,待哺嗷嗷。
北风其凉,雨雪其雱,无衣无褐,何以卒岁?
或捽人脔尸,或易子咬骨,或兄弟之血前后溅野草,或夫夫妇妇更相为鲸鲵。
齐魂为燕氛,赵骨化魏土,悽痛之声入金石、出弦匏,闻之者悄蹙酸屑,痛不自禁。
此生者之所遭也。
呜呼!
均为王土也,何彼土之乐而吾土之愁也?
均为赤子也,何彼民之幸而此民之重不幸也?
上焉者听民之自生自死而不知恤,下焉者听民之或去或来而不知救,为民父母,而恝无情耶?
流离如此,日何为而不蚀乎?
臣愿陛下念死者之无辜,而求所以慰安之;
忧生者之无依,而求所以安乐之。
其安土重迁者,则申饬监司帅守,复其繇役,免其租赋。
其转徙流离者,则专置一使,以任其事。
廪有馀,则倾囷倒廪,以纾其目前之急。
官有闲田,则给牛种,以救其终身之苦。
壮者藉以充守禦之兵,弱者藉以备使令之役。
或分其势而不使之结连,或涣其群而不使之为乱。
如此则淮襄秦蜀之民复得苏息,为陛下保境土,为陛下迓续天休,而祸乱弭、灾异消矣。
其十二曰宽盐筴以裕财用。
《易》曰:「理财正辞,禁民为非曰」。
是为天下者以为本,不以利为本,以为利,不以利为利也。
曰正云者,非蓄于乎?
大学》曰:「长国家而务财用,必自小人始」。
且理财者,以君子为的,不以小人为的,以君子为利,不以小人为利也。
曰务云者,非喻于利乎?
蓄于,则功利之说不足以蚀人主之心;
喻于利,则富强之术反足以召天下之乱。
有天下者,其亦知所审哉。
国家岁用至广,两税之外,仰给于盐鹾者为多。
祖宗相承,朝夕计虑,与夫贤臣谋士补葺阙遗,纤悉备具,著在令甲,皆可以经久垂远而无弊。
故商贾输金于官,谓之入纳。
及其请盐于煮海之场,则待次之期有远有近。
幸而及期,则泉货流通。
万一法令或有少变,则本已消折,尚何子利之可冀乎?
比者朝廷规求近效,昧忽远图,凡盐筴之利,自一孔以上,官司斡运,或谓之国用房盐,或谓之相府盐,无非自利权,大抵下同商贾,与民争利,至析秋毫,气燄炎炎迫人,商贾往往积怨。
已入纳者折阅无馀,未入纳者逡巡改业。
所贵乎盐筴之流通者,以商人入纳之数为之赢亏也。
今商贾之赀用渐竭,既无以为贩卖之资,而朝廷之子本不继,又无以为斡旋之用,则是煮海者无策可措,而停塌者无货可居。
虽压之朝廷之势,加之以刑戮之威,而本之则无,其何以责盐筴之登衍哉?
此货盐之害也。
浮盐即归朝廷,漕台专任变卖,盐未至场,则兵将为欺,夹和灰土。
盐既至场,则官司为欺,抑售高价。
暨至发泄,则富户为欺,卖弄斤两。
蚩蚩之民,展转受害。
中间朝廷虽有三分七分发卖之文,然商贾终于疑惑,岂肯公肆贸迁?
间有商贩之人,多为官司所抑,坐淹岁月,发泄未能。
若谓权可以为籴本之储,则籴本不专仰是也。
若谓多积可以为国家之利,则往往分散而入于私用也。
若谓三分不足以病商贾,则商贾之势竟难与官司为敌也。
若谓变卖不足以病民,则高大之直百姓不乐于与官为市也。
此卖盐之害也。
呜呼!
民吾民也,商贾亦吾民也,岂有为民父母,坐视其流离颠沛而不恤也哉?
臣愿陛下特降睿旨,遵守祖宗之旧法,申严前后之指挥,釐革见行之条贯,使行旅流通,邦储丰衍,以副陛下蓄为富之意,则二弊自革。
以此而消灾弭变,曷为而不可?
其他脉络之或间断,节指之不相应者,未易殚述。
此十数条者,乃陛下之所咨访于臣民者,诚有关于治体之污隆、气脉之盛衰也。
陛下岂不知屋漏之至严,而未能专一于敬心;
岂不知万机之丛脞,而未能肃清于政本;
岂不知流品之当清,而未能公平于好恶;
岂不知女谒之干进,而未能勇制于情欲;
岂不知权奸之为害,而未能遏绝其萌芽;
不知言路之当通,而未能疏涤其壅滞;
岂不知信任之当谨,而未能致察于贤否;
岂不知徭役之当宽,而未能禁戢于贪暴;
岂不知士心之当固,而未能抚恤其忧劳;
岂不知狱讼之至繁,而未能深察其情实;
岂不知边民之流离,而未能大布于恩泽;
岂不知盐筴之病民,而未能一洗于功利。
凡皆志虑之因循,率为圣政之疵累。
意者天心仁爱人君,不容不以是为陛下告乎。
春秋二百四十二年,而日蚀者二十有六。
西汉二百一十二年,而日蚀者五十有二。
唐二百八十九年,而日蚀者九十有三。
未有如今日之蚀也。
岂可以寻常之变待之乎?
陛下倘不以为寻常,必穆然而思曰:夏正谨始,朔旦纪元。
天令方新,朝纲甫肃。
离明赫赫,遽尔翳蒙。
得无阳刚元德有间断欤?
得无君道仁政有亏阙欤?
而愚臣区区之意,则以为国本者,国脉之所关;
国是者,国势之攸系。
而陛下未及有所咨访。
岂圣心固有定论,不待臣民之论列耶?
抑亦畏人多言,而阙然其问也?
然此大事也,岂容置而不问?
盖国本早定,则天下之人望有所归,而奸权不敢有睥睨汉鼎之心。
国论不凝,则万世之基图无所属,而豪杰或有轻视宗祧之意。
故臣愿陛下深入思虑,早定国计,坚凝国论,正以此也。
陛下春秋四十有三矣,即位亦二十有三年矣,阅天下之义理不为不多矣。
乃者中外小大之臣,不避斧钺之诛,每有论奏,必以宗社大计为言。
陛下建学于内,博采精择,似亦有意乎此矣。
然圣意犹豫,未即裁决,此臣所以不敢已于言也。
陛下端平之政,开众正之门,塞群邪之路,翕翕向元祐。
仅及半载,议论一变,而嘉熙之杂,淳祐之专,纷纷未定矣。
陛下既不待群臣之请,自更化弦于前,则岂可不俯听群臣之言,相与坚凝于后?
而圣意过有忧虑,罅隙时见。
寝苫挂冠之请,一尝试也,而陛下与之祠禄
腹心台谏之除,二尝试也,而陛下见之施行。
不过曰姑存体貌也,不过曰姑止人言也,又不过曰荆棘之路不可开也。
然优游漫缓之极,反覆之所基;
缭绕包涵之中,祸乱之攸伏。
此臣所以不敢已于言也。
而况古今厄运,适丁兹时,寅正纪元,又著兹异,失今不图,则陛下之势孤而海内寒心矣,其何以弭灾异之变,遏祸乱之萌耶?
故尝为之说曰,天下者,祖宗之天下也。
祖宗惟不迩声色,不殖货利,不害善类,不用小人,不遏言路,不尚兵刑,不重征敛,故天变弭于上,人心助于下,而主势尊安。
今陛下一坏于女谒之干请,而主势孤;
再坏于功利之刻薄,而主势孤;
三坏于君子之疏远,而主势孤;
四坏于小人之窃弄,而主势孤;
五坏于忠言之不售,而主势孤;
六坏于兵甲之未息,而主势孤;
七坏于壤地之迫蹙,而主势孤;
八坏于暴君污吏之斲丧,苛征横敛之椎剥,而主势孤。
今欲扶其坏而翼其孤,舍国本之定,国是之凝,臣未见其可也。
陛下幸听臣言,则天下事尚可为。
不然,坏者自坏而不自全,孤者愈孤而不自立,则刘蕡所谓宫闱将变,社稷将危,天下将倾,海内将乱者,复见于今日矣。
臣不避斧钺之诛,罄竭愚衷,冒昧一言,以为消弭灾异之本,惟陛下实图利之。
臣虽毕命山林,死且不朽。
干冒天威,罪当万坐。
张商英罪状奏政和元年四月 宋 · 张克公
 出处:全宋文卷二九四三、《九朝编年备要》卷二八
商英尝毁訾先烈。
中宫建立,阴怀异意。
又引党人陈瓘、龚夬、邹浩之徒,使上书,且以己意令其客唐庚讽台谏击善良,纵中书吏漏泄命令。
纳结近臣,务使更革,以鼓动天下。
皇帝即位贺皇后 南宋 · 曹彦约
 出处:全宋文卷六六五○、《昌谷集》卷四
天命人谋,统正传于大宝;
阳刚阴相,位首定于长秋。
端本一家,视仪四海。
恭惟皇后殿下庆钟王邸,德配震宫。
奉三朝之欢,克循妇道;
刑《二南》之化,宜正母仪。
于昭大号之扬,咸仰徽音之嗣。
臣肃将使指,遐想礼容。
观《诗》及《书》,复见涂莘之懿;
自内及外,坐移江汉之风。
贺皇后 南宋 · 曹彦约
 出处:全宋文卷六六五○、《昌谷集》卷四
奠位坤仪,俪尊宸极。
累朝盛典,万国欢心。
臣伏以夏有涂山,用能袭尧舜之盛;
周称太姒,所以嗣姜任之音。
必朝夕忧勤之心,与夙夜警戒之道,辅成圣治,表正人伦。
恭惟皇后殿下天锡静专,性成慈俭。
冠四星之首,于赫母仪;
刑《二南》之风,聿昭王化。
正名宫壸,同体圣神。
臣获睹弥文,莫阶庶列。
读王言之播告,知内治之修明。
贺皇后生嫡孙笺 南宋 · 曹彦约
 出处:全宋文卷六六五○、《昌谷集》卷四
三圣相授,家刑国以开祥;
五世其昌,子生孙而有耀。
璿源正派,玉叶重芳。
恭惟皇后殿下妇顺三朝,母仪四海。
阳刚阴相,佐骏命以成功;
天施地生,与《螽斯》而比德。
格蛰蛰众多之应,固丕丕远大之基。
舟车所通,室家相庆。
臣属兹亲见,亶未前闻。
夏道方兴,知有涂山之助;
周年可卜,愿赓大姒之章。
武韬 其三 战国齐国 · 齐太公
 出处:全上古三代文卷六
文王在岐周,召太公曰:「争权于天下者,何先」?
太公曰:「先人。
人与地称,则万物备矣。
今君之位尊矣,待天下之贤士,勿臣而友之,则君以得天下矣」。
文王曰:「吾地小而民寡,将何以得之」?
太公曰:「可。
天下有地,贤者得之;
天下有,贤者食之;
天下有民,贤者收之(《意林》作「牧之」。)」。
天下者,非一人之天下也,莫常有之,唯贤者取之。
夫以贤而为人下,何人不与?
以贵从人曲直,何人不得?
屈一人之下,则申万人之上,唯圣人而后能为之」。
文王曰:「善。
请著之金版」。
于是文王所就而见者六人,所求而见者七十人,所呼而友者千人(《群书治要》三十一,《文选。宣德皇后令》注,《意林》一。)
钟官比部归养丙午 清 · 何绍基
 押微韵 出处:东洲草堂诗钞卷十二
长安满落叶,西山隐寒晖。
钟君忽俶装,舞䌽趋庭闱。
自从结清邻,庭树连芳菲。
披衣有谈笑,论古忘寒饥。
藉闻庭诰盛,治谱龚黄希。
本其蕴道实,敷为大用腓。
早退复超迈,高情不受鞿。
兼有内助贤,鹿车挽依依。
怡然遂忘老,不觉偕古稀。
钟君本家法,学宦无脂韦。
蔼然孝弟容,发为文章辉。
贤哉以善养,眉寿不待祈。
遥知倚闾笑,笑拂游子衣。
朝贤富诗句,满载琼瑶归。
宣仁皇后文德殿受册元祐三年二月十八日 北宋 · 范纯仁
 出处:全宋文卷一五五一、范忠宣公遗文、《国朝诸臣奏议》卷二六、《历代名臣奏议》卷七五
臣近闻将来太皇太后册礼,并依明肃太后故事,于文德殿受册。
缘明肃太后,当时礼官议定,合于崇政殿受册,仁宗皇帝特降诏书,移于前殿
盖是人主尊奉母仪,出于一时之诏,非有司所定常行之礼。
今恐三省取旨之际,不曾详悉奏闻,遂降敕命,直依明肃故事,更不用皇帝降诏,便御文德殿受册,不唯不显皇帝尊奉之意,兼不称太皇太后谦冲之德。
缘自太皇太后同政以来,至仁盛德,高掩前古,所行典礼,为万世尊仰,不必专稽明肃。
伏望特自太皇太后圣旨指挥,更令礼官子细详定,务合中制,以副圣意。
〔贴黄〕《易·谦卦》称:「天道亏盈而益谦,地道变盈而流谦,鬼神害盈而福谦,人道恶盈而好谦」。
一谦而四益从之。
又曰「谦尊而光」。
尚书》曰:「满招损,谦受益」。
此皆经典之法言,在圣明正所当务。
臣不胜区区,犬马之诚,乞赐采录。
九歌 其一 东皇太一 战国楚国 · 屈原
 押阳韵
昔楚南郢之邑,沅、湘之间,其俗信鬼而好祀,其祀必使巫觋作乐,歌舞以娱神。蛮荆陋俗,词既鄙俚,而其阴阳人鬼之间,又或不能无亵慢淫荒之杂。原既放逐,见而感之,故颇为更定其词,去其泰甚,而又因彼事神之心,以寄吾忠君爱国眷恋不忘之意。是以其言虽若不能无嫌于燕昵,而君子反有取焉。(此卷诸篇,皆以事神不答而不能忘其敬爱,比事君不合而不能忘其忠赤,尤足以见其恳切之意。旧说失之,今悉更定。 )
太一,神名,天之尊神,祠在楚束,以配东帝,故云东皇。汉书云:「天神贵者太一,太一佐曰五帝。中宫天极星,其一明者,太一常居也。」淮南子曰:「太微者,太一之庭;紫宫者,太一之居。」此篇言其竭诚尽礼以事神,而愿神之欣说安宁,以寄人臣尽忠竭力、爱君无已之意,所谓全篇之比也。
吉日兮辰良,穆将愉兮上皇
长剑玉珥锵鸣兮琳琅
瑶席兮玉瑱,盍将把兮琼芳
蕙肴蒸兮兰藉,奠桂酒兮椒浆
扬枹拊鼓,□□□兮□□。
缓节兮安歌,陈竽瑟兮浩倡
偃蹇姣服,芳菲菲兮满堂
五音纷兮繁会,君欣欣乐康